興仁映像(作者:王永梅)
興仁映像
王永梅
資料圖。
放馬坪
放馬坪,這西南地區(qū)的大草原,在群山的拱托中傲然獨立。
這個深秋,放馬坪沒有馬,洗馬塘里沒有水,灰蒙蒙的天空下群峰兀立成遠處的地平線,這片土地把自己的寂寞赤裸裸地呈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。以此作背景,我拍出的一組照片,頭發(fā)凌亂,仿佛說出了痛苦或者幸福的全部遭遇,竟然滄桑得讓自己都有點心痛……
也許這片草地并不孤單,它有四季常青的小草,有不知名的小花和膘肥體壯的牛羊,還有許許多多小小的生靈,它們一直在荒野里沉寂而又平靜地活著,人工種植的牧草像一層細細密密的絨毛淺淺的,中間間或夾雜著星星點點的野花。不遠處,一群群牛羊埋著頭時而散開,時而聚攏,猶如碧玉盤里滾動的珍珠……復雜的情感,在這樣的清絕里回應。
我多么渴盼著能有一匹馬,馱著我在這片土地上縱橫馳騁,等待陽光的施舍,將溫暖細細研磨,像是千手觀音微笑著俯視紅塵;看藍天如洗,賞白云如朵朵蓮花盛開在草原的上空,欣賞鳥兒從天空中掠過,聽草葉上生長出歡快的笑聲……
這片土地的草長了一年又一年,虛構的未來,有沒有人固執(zhí)地把祝福沉入文字?典籍能否超越紅塵?還有什么涌上心頭?
草坪上的風,像是一支筆,書寫著夏,講述著春,在秋末與初冬之間描繪燦爛的前景,它們被人讀懂的時候,這片土地將不再孤單。
放馬坪煤礦
因為有了礦藏,這片土地就不再荒涼。
這些煤炭從洪荒歲月起一直在這里堅守,可是這片土地盛不下它們的歌聲,它們被大貨車拉著,一彎一拐地顛簸著跑向很遠的地方。這片土地上的銻礦多年前留下一片狼藉之后不知所蹤,并沒有給這方子民帶來富足。有人就渴望著這些煤炭是打開這片土地的金鑰匙,能夠打開這片土地厚重斑駁的大門,從此不再被貧困纏身。
耳畔采煤的機器一直在嚎叫——等待是個讓人煎熬的概念,守望不代表前進的腳步。同行的彭老師說:這不叫破壞,叫做改天換地重新建設。可是我卻感受到這片土地的疼痛,那些堆成小山一樣烏黑發(fā)亮的煤炭,是這片土地帶血的肉,那東一個西一個的坑,是它流血化膿的傷口。
孤獨的我在這略帶浮躁的礦地上寫詩,我已經(jīng)荒涼為這片煤場上的一塊不起眼的碎石,帶著絲絲遺憾,堆砌不出那么多的地老天荒,渴望被殘缺的經(jīng)卷救贖——那些搖搖欲墜的千瘡百孔,讓我有點不堪負重,如果可以洗凈傷口,我想把自己在這片土地上流放,無論繁華還是蒼涼,至少我可以隔絕那么多的憂傷。我落在鍵盤上的心,敲擊著今天,卻無法丈量明天。
無可更改的自然戒律,過度就是懲罰。
馬尕營
往上追溯三百年,這塊土地的主人馬尕策馬揚鞭,用雄心壯志在這座山頭上建造了一座營盤。多年后,順著傾斜的山勢,箭矢化為塵土,厚重的腳印被荊棘遮住,是誰會在發(fā)黃的紙上訕訕地笑?……
山頭上的幾處殘壁斷垣,有點拙樸,甚至可以說是丑陋,但它鏈接著無數(shù)個反清不復明的優(yōu)美傳說,展示著這塊土地的神秘。
撫摸這古營盤的石頭,上面還有著英雄血液的溫度,展示著至死不渝的信仰,刻畫著堅定不移的心,那些不變的思考,一定燦爛了這片土地上仰望的目光。痛苦如此遙遠,曾經(jīng)想要改變的世界演化為這些站起來的石頭。每一塊守在這里,都是曾經(jīng)拼搏反抗的見證。
山不僅是山,還可以是墻,巖石堆砌出心的高度。歲月受了傷,疾馳的驛站,戰(zhàn)爭的號角被盤江的水顛簸,馬尕營在喧囂中如一葉扁舟,數(shù)次的撞礁之后散在滾滾紅塵之中。
亂石與荒草連成的廢墟,長滿荊棘的小徑,是自由通往過去以及未來的旅程。停下來,摸摸硬盤上的石頭,馬尕營不僅是名字,更是是這片土地的歷史,它只露出事件的一角,更多的,隱藏在歷史中,隱藏在石頭的深處,隱藏在想象里。在生活日趨富足的時代,日趨枯瘦的故事倒在歷史的長河中,時間的塵埃將其淹沒,這片土地的靈魂感受到了馬尕營殘壁斷垣的寂寞,一個時代的寂寞。
卷起歷史的轍痕,馬尕營的斷壁殘垣還在訴說昨天,而英雄早已不知歸處。只剩一片廢墟守候著一大堆故事……
反清不復明,要的是做自己的主人,捍衛(wèi)這方土地的尊嚴。讓我捂住激烈的心跳,感悟先輩追求自由的精神,體驗歲月的剛毅悲愴和磨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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